网络上有一个可以对所有苦逼职业都适用的贴子,用来形容班主任颇为传神:
每天早起的是班主任和扫大街的,每天晚睡的是班主任和当小姐的,不能说错话是班主任和当播音员的;以考试为生是班主任和上了高三的;接受五花八门检查是班主任和当上准妈妈的……
班主任要做多少事情呢?教育管理工作的所有内涵都包含在里面了。有一句常用于形容基层管理人员的俗语很准确:上头千根线,下头一根针。班主任就是编织缝补学校所有管理工作的那一根具体的“针”。
要问针累不累,先看自身钢火是否对劲,针头是否锐利,再看布皮是否坚韧,是否吃得住力;还要看使力的手是否灵巧,下针的点是否准确;最重要的是,是管针的头脑不要糊涂,不要有事没事扎三下,更不要没事就拆掉重来。
上海的特级教师李春华列出过九点“教师累不胜累”的原因,其中多点涉及班主任,我在下面做一个摘要性的引述和简短的点评。与班主任关联较小的就略过去了。
做班主任,一个人不够用啊教师第一累:当班主任,没有学管理学,却要管理几十个人。
管理学是近一百年来西方对世界的一个巨大贡献,它是随工业化,集团化,流程化而来的一种新型的人对人的关系.(大多数的人把管理和统治混淆了起来)。在现代化的企业,管理者的作用最大,薪金最高,权力仅次于董事会。职业经理人的地位也非常。事实上,班主任的工作难度之大,是一般管理工作不能比的,因为学生不具备完全行为责任,他们不需要承担经济的,民事的,刑事的各种责任,也就是说,他们几乎是不被惩罚的。管理学的基本要求是:奖惩分明。所以,班主任的管理信度只能靠个人的魅力和无穷的耐心。给大家一个参考:香港的教师,明确被告知:不用做思想工作。学生没违纪,不用管,违纪,告诉校长。就OK。全欧洲和美国,就没有班主任一说,教师上课的原则是:不是按部就班的按照课本教,是不是按个教师的责任。一方面是工作的定位不科学,一方面是工作的内容无边无际,一方面是待遇出奇的低,一方面是没有受过这方面的技术培训。
季子点评:
虽然在师范学院学习的教育学、心理学等学科里,也渗透了了一些管理学的思想;但班主任工作中却很难体现管理学意识,一是管理者本人没有这个精神,二是这个行业或者职业的操作规范中从来没有和现代管理学接轨,三是工作对象的复杂性使得哪怕你掌握了现代管理学的一些原则,也很难指导瞬息万变的各类班主任工作实务。
第二大原因:社会化过程被省略,工作能力没有完整的系统的培养。设想有两位水平差不多的大学毕业生,一个进外企,一个进中学,进入中学的那位,年轻,有朝气,担任班主任,从早到晚,假期补课,周末加班,不停的教,处理学生的各种问题,被学生当作大哥哥,当作知心人,对他仰慕而佩服。他无休无止的重述中学的知识,没有时间培训,甚至没有时间充电,因为工作的内容琐碎而具体,工作对象年龄小而幼稚,工作环境相对封闭而简单,他没有觉得自己需要立刻大量的学习在大学没有学过的社会性内容。他找学生谈话,没有人告诉他:你要考虑处理这个问题的成本和效果的比,你要考虑这件事情和你的目的相关性有多大,你要考虑这件事情在你的整个工作中的重要性和紧急性的排名,等等。因为不知道,或者,知道却没有答案,于是处理一个问题时,成本过高:非常生气(对身体有害),骂学生(一般在处理了第个相同的问题后),用好几个小时批评学生的一个习惯(习惯不是批评就能改的),给家长打电话投诉花去半小时,心情不好吃不下饭,脾气不知不觉变坏,身体不知不觉变差。说到底,他在五年里,因为他太早就教人而不是被人教,太早获得认可而不是像别人一样有个爬坡的过程,很容易自满和产生高高在上的感觉,放弃系统的进修,培训,毕业时的优势已经不存在,倾注了心血的班级毕业走人,因为当班主任出色而必须再当下去,说不定被领导重视安排在毕业班当"骨干教师",一个更加辛苦的五年在等着他。
季子点评:
上面这第点,其实是承接第一点而来的,说的还是班主任自身素质的培养问题。其实,老师在这儿说到班主任“太早教人而不是被人教”,主管班主任的领导看到了肯定相当生气。因为各地为班主任开的各式各类的会议,我可以断言肯定比一般白领受培训的时间要长。有的学校几乎日日有会,甚至早晨有晨会,中午要碰头,傍晚小总结,周末总结那是必不可少。不过,需要指出的是,事实证明,这些会议大多与教师急需的自身素养提高无关,相反大多是加压会甚至批评会,很多情况下是起到了负面作用的。近两年来,随着自上而下的工作作风转变,文山会海现象有收敛,班主任便难得地增加了一些幸福感。
班主任的清贫形象第三个原因:学生的折磨。
在特异功能盛行时曾经有个说法,那些"大师"们最怕的就是中学生,因为中学生最无所顾忌,既不像小学生那么约束,又不像大学生那么"懂礼"和"收敛"。他们在行为上是什么都敢试的。文革闹得最热的,就是中学生。上山下乡,罢课闹革命,"我年轻/旺盛的精力象风在吼。/我热情/澎湃的生命似水在流"。
中学的老师,面对每个班40-80个精力正旺,自制力很低,对世界充满好奇和准备用一切可能的方法去探索的学生,随时都会遇到一些极端的事情,从成人的角度看不可理喻的事情。每个教过中学的老师都有这方面的例子。当众撒谎,抵赖,有意的伤害,过激的手段,幼稚而自认为成熟,需要老师无条件的爱却随时会说出伤害老师的话和做出伤害老师的行为,并且,认为老师的爱是理所当然的而任意挥霍。——这是从成人的角度看。任何从这个角度看事情的教师,都会有筋疲力尽的感觉。必须换一种角度:看出他们长大的身影里还非常幼稚的心,他们的想法经由他们无法负责的语言说出,他们的行为是只讲眼前而忽视未来的,他们在大量接受新的事物的同时却牢牢的保留家庭小环境给他们的真实深刻的影响。
季子点评:
这一段话,是很多老师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因为有一句教育界的流行语:“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第一个句子采用了全称否定判断,相当武断;而后一句的全称肯定判断,又排除了意外。这两个判断在逻辑上都是站不住脚的,都有以偏概全之嫌,而且都不符合简单的社会学与心理学常识。医院里喊叫“没有治不好的病人只有不会治的医生”,估计给你的准备的针头立刻就换粗了一号。
第四个原因:领导管理上的无知和统治上的权力欲。在上世纪出现管理思想之前,政治是社会的权力的集中形式,行使政治权力的人所要学习的是权术,所要运用的是领导(追随者);统治(管辖者)和消灭(反对者)。所谓权术,就是领导的艺术、统治的能力和消灭的方法的集合。
季子点评:
这几点谈的是教师的工作环境,外部的政策导向,内部的行政管理,周围的同事协作等等。班主任主要的工作无非是管理和协调,这一切都少不了与周围的人打交道。听上面的话,做自己的事。一旦总体的指导思想错了,就什么都不能做好了。
总结一下。班主任教师又苦又累,但是大家还是一直在努力。不是因为光明的尾巴,而是理想的情怀。其实,很多教师还是愿意做班主任的。记得有人以不生孩子的女人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来比拟不当班主任的教师职业生涯是不完整的,有一次大会上领导又讲了这句话,我身边一位三十多岁的女老师非常郁闷,她的职业生涯是完整了,当了近十年的班主任,但在关键节点上影响了怀孕,结果习惯性流产,为了职业上的完整,却面临着疑似的真正的不完整人生。
当然,只要是当过班主任的人,没有人会否认教书育人带来的成就感和幸福感,所谓“桃李满天下”虽然适用于所有教师,但作为一位老班主任在这儿会选择性地将之倾向于自己这个职位。